大乾。冠十三年。
北椿国遣使入境。至京都,面圣,贡宝物,乃白龙马两匹。
来使妄言。
帝君大怒,扯下遮面的白蟠龙网纱,拔侍卫刀,怒斩来使。
血溅龙颜,满朝文武惊怖,战事一触即发。
适逢年关,千江月行至天羚一带,只见家家张灯结彩,灯笼的红,衬着百姓红彤彤的脸,鲜艳欲滴。
百姓的红脸,源于嚼舌根的兴致:
“那北椿使节,到底说了什么?”
“害。要怪就怪那两匹马。”声音被刻意压低,声线却兴奋得打颤儿,“一上朝,就互相*弄起来。”
“还有这等丑事?”
“可不是嘛。偏偏又是两匹公马,一大一小。”
一阵促狭的淫笑后,“来使笑说,‘畜生也有父子乱伦,果真在何地,沿袭何处习性。’”
旁听者皆倒吸一口凉气。顷刻鸦雀无声。
半天,方有人嘀咕,“北椿这是故意挑衅啊……”
父子乱伦,影射谁人。大乾国人尽皆知,但人人装作不知。
“娘,我知道。是太上……”一个男童叫嚷起来。
“太上皇”还没说完,妇人忙不迭捂住他的嘴,往家中拖去。
这些话落在耳中,千江月眉头一皱。当即下马。牵了马,就近找客店喂足了上等饲料。
风闻前线已经开打,是左尹苏我大姜亲自领兵。她得喂饱马,连夜赶路,早些完事,好避开战火。
白龙马一节,千江月出门前,听爷爷薛饶提起过。后来,貌美的帝君手撕两匹白马,剥皮剔骨,一一分发给文武百官。命他们今后以马骨代笏板上朝。
薛饶任余阗令,擅古琴,在席。帝君细细剔骨时,就命薛饶在旁,奏《六月雪》。
可怜她爷爷,才知天命的年纪,奏完曲,拜接了一根血淋淋的白马骨,回到家中,命已吓去大半。当夜就旧疾复发。
从前薛家繁盛时,备了一罐子特制药丸,倒还充足。可惜如今家败,用作药引的黑雪莲,全大乾境内,独有南山顶上,三十年产一株。如今一瓣也难求。
千江月只这么一个爷爷,爷孙俩相依为命,只得孤身来南山,碰碰运气。
快马加鞭,抵达南山。万丈高山,山路崎岖。
山脚荒凉,山腰的毒蛇猴子,神出鬼没,千江月一一躲过。越往山顶走,积雪越厚。
千江月拢着衣襟,哆哆嗦嗦,仍一步一个脚印。环视四周,不放过一草一木。皑皑白雪里探出一点暗色,她也要蹲下拨弄查看。生怕轻功疾行,错过了黑雪莲的踪影。
终于在一株榆木旁,她惊呼一声,面露欣喜。伸手便摘取下来。
忽闻踏雪足声,千江月顿收喜色。
她缓缓起身,抽出腰间长鞭。
“阁下跟了一路,轻功了得。”
雪松针叶扫动,抖落簌簌白雪。落下一抹黑影——夜行衣,黑幕离,不露真容。身姿曼妙,是个女子。
好高。怎会有长身若此的女子?
黑衣女亭亭玉立,乍看比许多男子都要高。细看比对,明明只比千江月高约莫一个头。
对方个高,千江月矮了气势,憋闷了好一会子,还是问出口:
“敢问阁下,你从小是不是牛乳吃得多?”
黑衣女一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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