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怀谨人是醒着的。
病房里那些人说过的话，他也听得一清二楚。
看样子，他的计划成功了。
姜九媚埋头，痛哭流涕。
那起伏不定的哭声震得顾怀谨耳膜疼。
看来成笙那句话是骗自己的。
若是姜九媚如此心狠手辣，那现在得知自己要死，她应当幸福大笑。
何至于此刻还为自己流眼泪？
病房没人，她装得温柔善良，没有任何意义。
那天晚上，姜九媚坐在椅子上，守护着顾怀谨到清晨。
再醒来时，病房没人，被褥折叠得整整齐齐。
秋长风见他醒了，转过身，靠着椅子发笑，“顾太太要问我他去哪儿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姜九媚点头如捣蒜，“秋医生，他怎么不见了？”
秋长风抱着膝盖，神态慵懒，“一醒来，就走了。”
姜九媚气地捏了捏鼻翼，黯然神伤。
这家伙走之前应该跟自己说说吧，怎么无缘无故就走了。
大概有些气郁，姜九媚不乐地站了起来。
看出对方眼神上的失落，秋长风突然叫住了她，“顾太太？”
顾太太？
姜九媚欣喜不已地定着自己，眼里流淌着灿烂的光芒，“你叫我顾太太？”
秋长风耸耸肩膀，“您……不是么？”
“我是！”姜九媚垫着脚，还刻意显摆了一下。
她是顾怀谨迎娶的夫人，毋庸置疑的事实。
“啊哈哈……”秋长风忍俊不禁，看着姜九媚，他小声嘟囔，“怀谨病得不轻，顾太太，以后他就由您照顾了。”
姜九媚回答得十分果决，“放心吧，我会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“哈，我相信顾太太的能力。”秋长风说着，想了想，将兜里的药拿了出来，放在姜九媚的手心，“哪，给你这个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
秋长风放浪的笑容消失了，“他咳嗽时，用这个药比……冰糖雪梨水管用。”
那冰糖雪梨水几字一出来，姜九媚脸红了红，有种说不得的难耐和郁闷，“原来……秋医生也知道冰糖雪梨水啊。”
“当然。某人醒来时，还同我聊过，说他的太太做的冰糖雪梨水很好喝。”为了兄弟的爱情，秋长风可是费劲了心力。
不过他能不能成为助攻，帮助二人开花结果，那就得看两人有没有这个缘分了。
“那我不多待了。”姜九媚同秋长风表达感谢后，兴致激昂地往外走。
一路摇晃着到了大厅，就瞥见了叶红棉和姜如欣母女俩。
兀自看着，二人行色匆匆，貌似有重要的事儿。
一时好奇，她跟着两人上了楼。
不过晚了一步，母女俩乘坐电梯，走了。
找了几趟，未曾找到，姜九媚只好原路返回。
不过……服务台上，她好像听到了叶红棉嘴里所说的那个男人。
叫马……不安。
遗憾地离开了医院，搭乘计程车，去了顾氏公司。
办公室里，恰好坐了人。
顾老爷子咬着雪茄，看着办公桌前坐在轮椅上的顾怀谨，下意识地问了，“将于家赶尽杀绝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顾怀谨就坐在顾老爷子的对面，他看起来虽然憔悴，但那双直视的眼睛，却显出几分不卑不亢的意味来。
“于安安。”他只说这三个字。
“于家大小姐怎么得罪你了？”顾老爷子想了想，那双狡黠的眼珠子忍不住转了转，末了，一派正经，“只因那丫头对付九媚，你就赶走了于氏所有的投资，哪怕是不守诚信。”
顾怀谨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，他只点头，“是。”
门口站着的姜九媚看到顾怀谨被顾老爷子数叨，顿感纠结。
为了自己的事儿，他将于氏算计到破产，于她而言，心生感激。
但面对着公司的利息，顾老爷子的态度貌似说明了一切。
从公司出来时，顾老爷子恰好看到站在门外的姜九媚，拿下雪茄，他说，“孙媳，怀谨辛苦你照顾了。”
姜九媚垂着眸子，摇摇头，很恭顺，“这是我应该做得。”
“很好。”顾老爷子走了两步，回转过头，“你过来一下。”
“诶？”
怎么突然要找自己？
姜九媚脸色都变了，可又不能推辞，只能转身跟着顾老爷子去了办公室。
室内，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，看着窗户，他谨慎打听，“怀谨食物中毒一事儿，你怎么看？”
姜九媚有些怀疑，为何顾老爷子这么在乎此事儿，还特别询问里面的端倪？
不曾了解，必定不会说得太过决断。
她低声道，“怀谨病重太久了，家里的女佣偶尔买回一些，对他身体无益的食物，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顾老爷子听了便笑，两边不得罪，很有头脑。
“可你昨日同你婶婶为何起了争执？”
姜九媚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就直白地说，“大伯母平日里对怀谨十分刻薄，所以昨晚怀谨出事儿以后，九媚未能控制住情绪。”
“是这样？”顾老爷子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沧桑，但盯久了，会觉得这个人有些阴鸷。
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此人对自己有敌意。
尽管他的发型乃至穿着，营造了那么一个宽厚慈祥的形象。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回去看他吧。”顾老爷子看出她的心慌，没有多留，便令人出去了。
可他握着装满枸杞水的保温杯时，嘴角竟然扯出了一个阴诡的笑。
从顾老爷子办公室离开的姜九媚直奔房间。
坐在轮椅上的顾怀谨靠着沙发，神色难耐到了极点。
听到声响，他回头，便看到了姜九媚。
可她的出现并未令他面上的愁意消散。
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，她静静地坐了过去。
还是顾怀谨开的口，“昨晚的事儿，谢谢。”
姜九媚反问了他一句，“你昨晚晕倒的用意可以告诉我了吧？”
就平日里的那些菜，对他这种久病之人虽不好，但还达不到晕倒的地步。
顾怀谨浅笑了下，他偏头看着姜九媚，似笑非笑，却偏又有些讽刺，“原来你不只医术高明，连观察力也惊人？”
“不是我观察力惊人，而是你……锁门这一步做得有些怪。”姜九媚靠近，絮絮叨叨地说，“你要栽赃，也得留门啊。如此一来，韩雪梅也没有借口了？”
“我本就是有意锁门！”顾怀谨咳嗽了下，回答得斩钉截铁。
有意的？
姜九媚停留在顾怀谨身上的那双眼睛忽然瞪大了好几倍。
回想一下昨晚的场景，姜九媚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。
她单单知道那是一场计划，却没想到，反锁住门不是顺手，而是他的刻意。
顿感惊诧，却又想不明白。
“为什么？”她嘟囔着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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